这情形如梦似幻,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虚幻感。
“汝为何人?为何擅入吾府邸?”
仙人垂眼发问,长长的浓黑眼睫上有金色光芒闪烁,声音优雅动听,令人沉醉。
谢乔乔皱眉,还在组织语言,没有立刻回答对方——仙人忽然瞥见谢乔乔腰间佩剑,面色大变,震怒:“大胆!区区凡夫俗子,竟敢带此凶戾俗物入吾净地,还不快速速除下武器?”
仙人怒气冲冲的声音犹如巨雷在四面八方响起,周围的琵琶仙子同时奏起了琵琶,乐声激昂犹如战鼓。天上太阳瞬息间失去光芒,仿佛也迎合仙人心情那般,变成了风雨欲来的前兆。
巨大的车架后面,一个抱着哭脸脑袋的琵琶仙子悄悄探出头来,眼珠滴溜溜打转,不期然对上地面那少女沉静的乌黑瞳孔。不知为何,它居然觉得这人类不惊不怒的模样,要比它家暴怒的主人更可怕。
掉了脑袋的琵琶仙子打了个寒战,迅速缩回车架后面。
仙人见那佩剑人类没有摘下灵剑的意思,顿时怒意更胜,双目圆睁,面色狰狞。狂风平地而起,仙人广袖衣摆犹如流云飞舞,在混乱气流之中——那人类轻快如一片树叶,锋锐如一把双刃剑。
她乘风而起,甚至没有拔剑,五指收紧握拳,一拳挥在了仙人脸上!
广袖华美的仙人被这一拳打得人仰马翻,四面琵琶仙子惊叫逃窜,刚飞出去不过一二米远,即被赤红凶剑穿透。
仙人被谢乔乔一拳打得倒飞回车架之中,驾车的两只蛟龙瑟瑟发抖缠绕成一团,在谢乔乔踩上它们头颅之前,它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做了这一切的谢乔乔,仍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面容。她踩着蛟龙,走上车架,抓住仙人厚密的长发将他从车架里拽出来,略微弯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我要找你打听一个人,知道的话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
不等谢乔乔描述一下自己要找谁,被打得脸都肿了的仙人,当即点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只要您别拽我头发——这顶假发可是我走遍了九十七个国家,从二百六十五位最美丽的公主头上收集来的,拽坏了就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每个在乔乔面前装杯的人都逃不过被乔乔毒打的命运【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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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莲花井
谢乔乔手上动作一停。
她听了假仙人的话, 觉得这顶假发确实收集不易。于是谢乔乔松开他的假发,改为拽着他衣领:“好了,不拽你头发了, 说吧。”
假仙人身边的琵琶仙子早就四散飞逃了,只有那个断了头的笨蛋仙子,被害怕的蛟龙咬住了裙子, 跑不掉, 瑟瑟发抖的缩在蛟龙胡须里。
被抓着领子揪起来的假仙人先扶了扶自己头顶上的假发,神色肃穆——虽然这样的表情配合他肿起来的那半边脸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他道:“这位剑仙大人,您要找什么人?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乔乔:“一个年轻人, 个子……大概这么高吧。”
她伸出手,在自己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个位置。这种简陋的描述根本不能作为参考标准。
但生命的潜力是无限的。
尤其是当假仙人看见立在谢乔乔身侧,那柄散发着幽幽红光的凶剑时。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是不是一个短发,后脑勺留着马尾,穿月白衣服,话特别多的小少年?”
谢乔乔想了想, 点头:“应该吧。”
“……”
什么叫应该吧?你自己要找人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吗?!
假仙人心中暗暗吐槽, 但也不敢当着谢乔乔的面这样说出来。他道:“我确实见过这样一个少年,他身边还跟着三位剑修——那少年倒是精通方位幻术,直接破了这里的阵法,带着另外三个剑修往后殿去了。”
谢乔乔:“后殿里面有什么?”
假仙人打了个寒战,低声:“后殿就不是我们这些精怪可以进去的地方了, 那是十方大人的居所……十方大人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只是因为沉睡太久, 又不理俗事, 所以才任凭那些妖怪在外殿胡作非为。”
“但如果有人闯入后殿,一定会被十方大人撕碎的!”
谢乔乔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而扫了眼四周的景色:……原来这些都是幻术吗?大概是和上层的壁画相通,利用空间阵法折叠制造出来的幻术。
她开口:“如何越过幻术,进入后殿?”
假仙人一愣:“剑仙大人,您,您要进后殿吗?”
谢乔乔颔首:“我朋友在里面,我去找他。”
“不行!”假仙人陡然态度强硬起来,“十方大人之强大绝非我们可以想象,贸然进去只会沦为十方大人的餐后小点心……”
谢乔乔:“你只需要告诉我进入的方法即可。”
假仙人:“……你不带着我进去?”
谢乔乔疑惑的看着他:“我带你进去做什么?”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尽,但假仙人轻易从那句话中解读出了谢乔乔的第二层含义:我带你一个弱鸡进去做什么?
……虽然这种想法也没有错,但谢乔乔一开始的粗暴举动给他留下了过多的心理阴影,她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假仙人顿觉有些奇怪。
他站起来,双手合十击掌三下。
第一下击掌时,底下树木山林散去;第二下击掌时,华美马车变成白纸糊的劣质品,拉车的蛟龙也变回了原本长蛇的模样;待他第三下击掌,那副美貌异常的人形皮囊消散,华服坠落,乌黑假发也跟着掉落在地,一只半人高的大白鹅从脱落的衣服堆里面钻出来。
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显示出它们的原貌:一片荒芜空旷的黑色圆台,像是被强行削平的一座山头。圆台之外是深不可惜的黑色深渊,只有一条纤细的木板吊桥从圆台一直延伸到远处山崖交错的群峰之中。
四周光线昏暗,幽绿色冥火随着深渊底部吹上来的气流而四处游荡,不时能听见尖锐刺耳的鬼哭狼嚎之音。
恢复原形的长蛇迅速挣脱纸马车绳索,贴着岩壁往圆台底下游走而去。而失去了藏身之处,还抱着自己脑袋的琵琶仙子,则飞扑到大白鹅脖颈上哽咽起来,抽抽搭搭的和大白鹅说着什么。
大白鹅挥了挥翅膀:“有什么可哭的?脑袋掉了回头找织娘给你缝上去不就好了。”
琵琶仙子尖声尖气:“脸也坏了呜呜呜——”
大白鹅:“那就去人间找个画工出众的穷书生,骗他再给你画一张好了。”
谢乔乔没有继续听那两只妖精说话。她目光往吊桥尽头望去,可以看见那些交错的巨大山崖簇拥着巨大的门。
她看不出那扇门是什么材质,但能看见门上粗糙却大气磅礴的花纹,还有被推开的一线细缝。
是张雪霁他们进去的时候推开的?还是戚忱他们进去时打开的?
有些事情光留在原地想也不会有答案,谢乔乔秉持着自己一贯的强大行动力,快步走上狭窄吊桥。吊桥两边没有扶手,从深渊之下卷起的冰冷气流吹得她衣裙翻飞,从后面看过去时,越发显得少女瘦弱纤小。
但站在气流之中的谢乔乔却走得极稳,衣裙翻飞,发尾凌乱,她一步一步踩着吊桥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越过吊桥到了那扇推开一线的巨大门前,门内漆黑一片,能察觉到某种森冷的恶意在往外扑涌,有未知的视线正在从那条细缝中窥视着她。
这种窥视让人很不舒服,似乎是要探进人的脑海之中,窥视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一般。
谢乔乔单手按住其中一扇,手掌心触碰到冰冷的大门后,才能察觉出大门似乎是由某种石头制作。随着她手臂开始缓慢用力,大门那一线细缝被谢乔乔拉大,更多阴冷的风从里面涌出来。
从门后只有一条黑色半米宽的长道,而长道两边,赤红河流上开满了苍白色莲花。
没有水声,但河水确实在流淌。苍白的莲花盛放到了极致,不仅没有丝毫生命力,反而越发显得堕落糜烂。
谢乔乔踏上黑色长道,脚下的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滑状态。两边河流中的苍白莲花花瓣开合,犹如兽类在嗅闻食物味道。随着谢乔乔稳定的脚步声前进,众多白色根须交缠如天罗地网,破水而出扑向谢乔乔。
随即又被凶剑的剑气撕得粉碎。
谢乔乔踏着地面七零八落的根茎,面色不改,连脚步也不曾慢下半分。水面上漂浮的莲花轻轻摇晃,黑红色魔气从莲心爬出。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哭也不闹的,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她、她怎么不哭啊?她都不掉眼泪的……她是什么怪物?!】
【乔乔,你要哭才对,你爷爷去世了,你都不难过吗?】
【谢家的二娘,好像是鬼上身了,据说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的,五岁的时候就能帮她爹杀鱼了,给大鱼开膛破肚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哎唷,可邪门!】
【这样的娘子以后哪里嫁得出去呀?吓死个人了。】
【乔乔啊,不是阿娘心狠,你……你这样子,外面的姑娘都不肯和我们家议亲,你哥哥年纪也到了——】
【不要怪阿娘,阿娘也没有办法……以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命吧。】
【真是个小怪物,都把她扔进深山里去了,怎么还能自己走回来?】
【阴魂不散的怪物!】
【不是说那条山沟里有山怪吃人吗?那小怪物是怎么走回来的?】
……
魔气在她眼前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那些影子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谢乔乔熟悉的语气。
她挥剑斩灭这些魔气幻化出来的影子,微微皱眉,但脚步并没有停下。
【我们来打个赌吧?就三天,我准能和那个小怪物变成好朋友,赌两包饴糖怎么样?】
【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吧?我才不和你这种人做朋友——就是和其他人打了个赌罢了。】
【你当然不是人!人都是会哭会笑的,阿娘死了你都没有掉眼泪,你怎么敢说自己是个人?】
【我养条狗它都知道对我摇尾巴,你还不如它呢!】
……
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面前魔气所模拟出来的影子也越发真实,甚至已经可以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
谢乔乔抬手掐了个剑诀,赤红色凶剑出鞘,但这次目标并不是那些魔气组成的影子;她已经找到了窥视自己的那些‘老鼠’。
凶剑迅疾掠过赤红水面,无数白色根茎试图缠绕剑身,但无一例外都被杀气腾腾的剑意撕碎;剑光所到之处,苍白莲花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莲心裂开,眼珠子咕咚咕咚掉进赤红河水之中。
随着寄生莲被破坏,那种被窥视的不适感也散去。
围绕在谢乔乔身周,幻化出人形的魔气,也一并消散。凶剑重新落回剑鞘,发出一阵阵嗡鸣,谢乔乔单手按住剑柄,低声夸奖:“做得很好。”
凶剑情绪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阻碍视线的魔气散去,终于露出长道尽头的东西——谢乔乔抬起头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眼前的事物。
那仿佛是一株巨大的树。
寄生莲苍白的花瓣包裹着纪棂月一行人,他们都陷入了昏迷,脸色也很苍白。巨大的树横跨长道,根茎没入水中,许多寄生莲的花苞顺着它的根茎,迟缓的往上爬。
谢乔乔跳上巨树枝丫,轻而易举的接近了那些依附生长在巨大树干上的寄生莲。她直接略过了纪棂月等人,径直走到张雪霁身边——包裹着张雪霁的莲花花瓣缠得很紧,黑红色魔气缭绕在张雪霁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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