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是那种人?
瞧见他退半步的动作,公羊月心中一刺,说不出个滋味,只觉得闷堵得慌,连插科打诨,逗弄玩笑都再无心思,板着脸叫上石老仆,往后院详说。
按老仆人的说法,流言大致起于月余前,有个樵夫死在山里,周身只一处剑伤,没有猛兽啮咬的痕迹,头七过后给埋到山上,他的妻子领幼儿拜祭后回来有些疯癫,说看到一把无人自飞的剑从头顶掠过。
起初县城里的人并未当回事,只言这妇人忧思成疾,但渐渐地诡事多发,愈演愈烈,一时间众说纷纭。
月余前,他们还在滇南求药,而传言肆虐时,孟部圣物刚刚被盗。
乍一看毫无关联,但掰碎一斟酌,便能发现,不论是被拦截下的千秋殿杀手,还是追查旧案的李舟阳,无论是暴毙而亡的玄之道长,还有鬼剑杀人的绵竹轶闻,一桩桩、一件件都与蜀中有关,甚至直指公羊家。
若是人为操控,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石老仆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公羊公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来,东家离开时有交代,您的事便是我等的事。
你可是绵竹人?公羊月看去一眼。
驼背的老仆人点头,道了一声是,心里已猜到他的困扰,随即解惑:公羊前辈开城时,我就在绵竹城中,消息来得毫无征兆,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张育将军已身死楼台,麾下将士尽皆被俘。后来,我和城中其他百姓一样,被劫掠至秦,归入秦国户籍,除此之外,倒是并无损伤。
他顿了顿,像老牛一样,喘着粗气缓缓往下讲:说句实在话,比起成都坑杀的两万人和涪西尽歼的晋国援军来说,保住性命的结果要好上太多。不过,我只是个小人物,家国大事,很难一言蔽之。
公羊月迎风而立,轻声叹:那你恨吗?
恨?您想听真话吗?石老仆笑了一声,言语间有些讽刺,真话便是,除非是杀亲之仇,否则难有切肤之痛。群起而攻之,往往并非因为恨,而是害怕恐惧而发泄愤懑与不满罢了,公子不必担心,纵使老仆我不相信你,也会相信东家的相人眼光。
六年前
老仆颤巍巍接口:六年前的事,东家不许我们谈论。
公羊月心中一暖,终是释然:今日为我引路的老妪,她的长子便死于那时,我觉得遗憾,但并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逃不开那样的选择。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么?替我准备些香烛纸钱。
老仆颔首应下,走了两步,回首低声道:节哀。
悲哀的恰恰不是悲剧本身,而是明知悲剧却无力阻止,公羊月幽然一叹,扬长而去,我也是过了许久才想明白,无论怎样,夏侯真都会死。
周碧海跟到城东,见到铺子前人头攒动的景象,大吃一惊,好不容易等到人散去,正犹豫着上前求助,就见双鲤等人搬着板子沿着门缝阖上,显然是关店打烊。他抬手去敲,可想到从前的种种,又拉不下脸。
磋磨了一阵,好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追,可刚走了两步,一双手从后捂着他的嘴,把人拖进了偏巷。
是我。
周碧海转头,发现方婧和季慈站在身后,两人皆灰头土脸,很是狼狈,他忙追问昨夜所获。
季慈几度想要开口,但都被方婧眼神阻止。
方婧只捡了几处要命的说,而后嘱咐道:玄之道长已死,鬼剑一事并非以讹传讹,你想法子传信,恳请剑谷尽快派人处理,至于县丞这边,季慈,还要劳你跑一趟。
我立即传书裴老。周碧海一听,当即做出响应。
然而,方婧却忽然拽住他:不要通知裴老,你想法子联络梁师公,记着,只告诉他一个人。
七老中威望最重的喻灵子年事已高,甚少过问,老三陈妩、老四夏侯锦又不管俗务,谷中半数以上的事都由裴塞处理,要紧事向来首要告知。这位裴长老虽然为人严苛古板,但论能力,从来不差,周碧海顿时感到疑惑:为何?玄之道长不是裴老挚友吗?噢噢噢,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裴老伤心过度
你可以这么理解。方婧盯着脏兮兮的鞋面,目光躲闪,言辞含糊。
周碧海颔首,又问:那谷雪前辈呢?
方婧单单摇头,什么也没说。
周碧海看她脸色不好,虽有些奇怪,却也没继续追问,自个儿放肚子里琢磨了一阵,把理由给补全:要说谷雪和公羊迟同为七老且是忘年之交,当年曾共同奔赴九州,抵御胡人铁骑,绵竹之事还曾帮忙说过不少好话,可方婧作为谷雪徒孙,却与公羊月龃龉深厚,若是当面闹开,两边都伤了面子,总是难办。
想到这儿,他不疑有他,忙去托书。
等人走了,季慈这才开口:师姐,为何不告诉周师兄,我们在山中的发现?
那日,方婧跳下坡崖追踪,久久没有回头,清晨季慈搜过去时,发现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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