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躁狂发作。
在那之前,伊森早就在生理卫生课上学习过有关躁狂的一切知识。
躁狂症是兽人血脉里流淌的诅咒,越是强大,诅咒就越严重。在为追求后代强大而不断联姻的古老兽人家族中,诅咒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兰切斯特家族的每一代都有因躁狂而早早疯狂的成员,但这从未阻止家族追求力量。
每一代,每一代他们都在疯狂的生育后代,在那些痛苦嚎叫的孩子们中挑选出力量最强而又没有发疯的幸存者,作为家族的继承人。
然后循环,往复。
躁狂不是精神疾病,因为身体病.变而发狂的兽人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发疯。有些人可以忍受这种痛苦,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保持神志,而无法忍受的人,会在疯狂中精神崩溃,最终死去。
曾经伊森以为这不过是医生的危言耸听,又或者是懦弱者放弃自我的借口,直到那天他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隔着防护壁,看到了已经很久未见的母亲。
她形容枯槁,毛发干枯,委顿于地。
那双美丽的金棕色眼睛,温柔的金棕色眼睛,洋溢着温暖的金棕色眼睛,透露出一种疯狂下的宁静与恐怖。
她形销骨立,身上伤口遍布,四肢都被拘束在地面上。曾经温柔抚摸他的双手在地上磨出血迹斑斑。
房间里只有伊森和父亲,这涉及到兰切斯特家族的名誉,因此必须向外人隐瞒。
即使大家都知道他们会发疯,但却要假装这件事不会发生。
明明那是隔音的防护壁,她却“听”到了伊森,她转动唯一可以自由移动的头颅,隔着防护壁,“看”向他。
母亲的眼里已经没有情绪,但是伊森却感觉到厚重黏腻的爱意倾泻而出。
“你的母亲是急性躁狂发作,已经没有治愈可能了。束缚是为了让她停止伤害自己。”
伊森离开那个房间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当时站在他身后的父亲说的。
那个冷酷的父亲居然在向自己解释。
急性躁狂一旦发作就如同雪崩——伊森在书上看到这种描述时还觉得书写之人用这种词语描述病症有失客观,但母亲的生命消逝确实如同雪崩,剧烈、不可逆转、毫无预兆、疏忽之间只剩下烟尘。
伊森再次见到母亲,已经是她的葬礼。
妈妈的摇篮曲被烈火焚作青烟,伊森的童年也随之飘散。
伊森开始有躁狂期后,就开始接受密切的监测。幸运的是他似乎是所谓的“天选之人”——虽然遗传了兰切斯特家族成员的严重躁狂,但却同时获得了极强的控制力。因此他被选为家族继承人。
宣布这个消息的那天,长桌上齐聚了他所有合法的哥哥和姐姐,也就是前两任兰切斯特夫人的孩子们。一张张极其相似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礼貌又冷漠的微笑,即使父亲越过他们将最小的弟弟选为继承人,他们也没有表达丝毫的不满。
宣布完继承人之后伊森在雕像长廊中偶遇了他最小的一位姐姐。她比伊森大三岁,在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然后父亲就娶了伊森的母亲进门,同年她被送到外地教养,再也没回过主宅。
“你知道吗”她背对着伊森,面朝着一副画,慢慢说到,“我们都是家族的牺牲品,我是,你是,我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是,我们的父亲也是。”
“你曾经看过父亲真正的笑容吗”她问,但没有等伊森的回答,又继续说,“我看过,他对那些私生子笑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
“明明已经是掌权者,却为了该死的家族传承,生下我们这些注定会变成疯子的孩子们,只为了从里面选出一个疯得比较慢的。明明已经是丈夫和父亲,却为了追求“自由”,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生下乱七八糟的孩子——他沉迷亚人情人,因为亚人孩子不会疯。他爱孩子,但是不爱我们这些“继承人”,所以把爱给他们,把权力、责任和财富给我们。”她嗤笑一声,“所以我不嫉妒你,弟弟。”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伊森知道父亲的情人众多,甚至小时候他还曾撞见过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仆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那是一名猫系亚人,她的毛发斑驳混杂,就像秋季的落叶。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这件丑闻告诉了母亲,但母亲只是平静地握着他的手,然后紧紧抱住他。
“这种肮脏的事情不值得你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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